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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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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柿子掌門腆著肚皮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關卿倒盡了苦水:“原先我家小十五溺死在天池中時我們都只以為是個意外, 後來我門下弟子一個接一個不明原因的慘死,”他的綠豆眼哭得和核桃似的, 只剩下兩條淚汪汪的細縫,“關觀主, 我是看著那些孩子長大的,卻救也不能救他們, 簡直是拿刀子在割我心上的肉啊!後來被逼得沒法, 我只能帶著剩下幾個徒弟躲到祖宗留下的這個密室裏茍延殘喘。關觀主, 你可一定要殺了那個蛇怪,救救他們, 我一個糟老頭子死了就死了嘛。”

蕭七安慰他:“白胖子你不要這麽消極嘛,好死不如賴活著。你看你超重了這麽多年, 也沒得個三高什麽的, 說明老天懶得收你……”

白胖子狠狠瞪起自己的綠豆眼:“胖怎麽啦!我們胖子心地可好啦!總比納音那個老變態根正苗紅, 三觀正常!”

關卿:“……”

蕭七居然認同地說:“你說得對, 納音那個老東西扒開皮囊, 裏面就是副黑心黑肝, 忒不是東西了。哦我記得,上次他是不是還給你特意寄了一箱減肥茶, 看起來效果不太好。”

白掌門不知道是被納音還是蕭七, 氣得鼓成了個球。

“……”關卿,“呵呵。”

蕭七不滿道:“關小卿你呵我幹嘛, 你是運氣好沒和納音打過交道,你隨便問道門中一個人, 哪一個不是被納音摧殘過的。”

“哦,”關卿異常冷漠地對他翻了個白眼。

和葉璟說著家常話的步蕨在此刻擡起頭朝著關卿露出一個非常玄妙的微笑。

葉汲嘖嘖稱奇:“老婆,聽上去這個納音的段位和你不相上下啊。”

步蕨抱著暖手寶懶懶地發出一個單音節:“哦?”

葉汲識時務地閉嘴了。

葉璟身心舒暢,再也沒有比自己老爸吃癟更讓人賞心悅目的畫面了。

關卿從白胖子手裏抽出自己的手,不慍不火地說:“殺害你們長白山門中弟子的不是那個蛇神,而是另有其人。至於是誰嘛,白掌門心中應該已經有了些猜想吧。”

白柿子臉上垂著的肥肉抖了一抖,豆粒大的兩點目光左右游移不定:“這個,那個……我也不能確定。”

“行吧。”關卿打了個困倦的呵欠,“我累了,今天也不早了,等你確定了再談怎麽救你們滿門性命吧。”

他說完踹了蕭七小腿一腳:“我困了,要睡覺。”

蕭七被他踹得竟然沒發毛,只是涼涼地瞥了關卿一眼。

關卿哼了一聲,扭過頭,卻是若有所思地看向步蕨他們,笑了笑:“說起來你們兩位對這個案子有什麽高見?”

步蕨依舊保持著八風不動的靦腆笑容,溫溫和和地說:“哪裏有什麽高見,我們不過是路過來看看小璟,明天要是雪停了我們也該走了。”

看樣子他們是不打算摻和這件事了,關卿卻沒有放松對著兩人的懷疑。開玩笑嘛,葉璟的爸媽會是簡單角色?

他沒有深究,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葉璟。

白掌門欲言又止,眼睜睜地看著關卿呵欠連天地被蕭七拖走了。

這個石洞內部寬敞得儼然如一個小型地下別墅,雖然設施簡陋,但是該有的一樣不落,關卿甚至神奇地在他們臥室床頭櫃上發現了一個充電寶。剛把手機充上電,一回頭蕭七卻是不見了。

關卿沒去找他,而是靠在床頭把玩他的六壬盒。

渾然一體的六壬盒在他指尖急速變化翻動著,點點銀光時而上下躍動,關卿時而停下沈思片刻,時而拿著紙筆漫不經心地勾畫。他的記憶尚不完整,當初進入這個世界時發生了一點細小的偏差,這一點細小的偏差導致了原本不應該存在在這裏的莫呼洛迦突然出現興風作浪,還有葉璟的父母……

關卿用筆頭抵著下巴,喃喃自語:“這個葉璟不會也是……在意料之外吧?”

“什麽意外?”蕭七赤著上半身,端進一個熱氣騰騰的木桶擱到床邊,嫌棄地拍了一下關卿小腿:“洗腳了親!你這個懶貨!”

關卿的視線從他冒著細汗的脖頸落到他線條有力的肩胛,再到界限深刻的腹肌,渾身無處不散發著濃烈的雄性荷爾蒙:“嘖~我說呢,你果然受刺激了。”

蕭七罕見地沒和他扯淡,麻利地將關卿鞋襪一扯扔到地上,皺眉拎起他的一只腳:“凍成這樣?”

男人的手掌十分暖和,毫不介意地揉著關卿凍得發紫的腳趾頭。

關卿臉上發燥,試圖踹開他手,強作淡定道:“誰讓他沒有你的丁丁硬呢。”

蕭七:“……”

蕭七一聲不吭地揉著他的腳,等血液通暢了一些,才放入木桶裏。

熱水觸碰到皮膚的剎那,關卿發出又痛又癢地哼唧聲。

蕭七的臉色頓時青了青。

偏偏關卿一哼起來就沒完,剛開始的疼痛過去後只剩下毛孔擴張的舒爽。

蕭七一甩毛巾惡聲惡氣道:“你再哼把老子哼硬了,後果自負!”

關卿:“……”

兩人簡單清洗了一下,蕭七爬上床翻身將關卿摟在了懷裏,下顎抵著關卿的發頂,悶聲悶氣地喊了聲:“關小卿。”

關卿被他摟得很暖和,愜意地枕著蕭七的臂膀蹭了一蹭,睡意朦朧地“嗯”了一聲。

蕭七無意識地捏著他的後頸:“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關卿快要睡著的大腦反應十分緩慢,過了幾秒才懶懶地說:“沒有呀~”

他快著的時候聲音軟得不可思議,蕭七差一點就要被他這種人畜無害的聲音蠱惑了。

蕭七低頭,嘴唇摩挲著關卿的頭發。

過了很久,等到關卿發出均勻呼吸聲,他突然低頭咬住關卿的後頸,目光幽深:“你有……”

這個男人很警覺嘛,關卿百無聊賴地想,當他冒出這個念頭時同時也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

因為現在的他已不在長白山中暗無天日的地洞裏,而是身處一個風格獨特的小四合院。

院中有方小池,池中養著許多金鱗閃爍的胖鯉魚,一個綠蔭茂盛的葡萄架下一壺青茗徐徐生霧,茶幾旁一張躺椅微微搖晃,坐在上面的人拿開擋住臉的蒲扇,看見關卿微微一楞,笑著嘆了口氣:“老三又胡來了,”他拿著蒲扇指了指一旁的石凳,“既然來了,便坐一坐吧。”

關卿反應了片刻,才認出他是葉璟的“媽媽”步蕨,他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沈默地石凳上坐下。

“不要緊張,”步蕨給他斟了一盞茶,“老三把你拉過來沒有惡意,大概……是好奇吧。”他搖搖頭,滿臉無奈,“一把年紀了,和個小孩似的。人請來了,自己還不出來。”

關卿喝了一口茶,直直地看著步蕨:“你是誰?”

步蕨微微偏頭看他:“葉璟的父親呀。”

關卿:“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步蕨笑了起來,眸光由淺轉深,輕聲道:“你是個聰明的年輕人,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你太聰明了。”

“聰明不好嗎?”關卿淡淡反問。

步蕨:“慧極必傷嘛,我曾經和你有過類似的心理歷程。孤身一人,走著一條看不見未來也無法回頭的絕路,明知只有那一線幾不可尋的希望,也依然孤註一擲決定走下去。”他悲憫而溫柔地看著關卿,“這條路走得很痛苦吧。”

關卿即便早知葉璟父母的身份絕不簡單,但此刻仍然止不住滿心的驚濤駭浪。這個步蕨仿佛將他的所有秘密洞悉得無處可逃,這個人究竟是誰?!

“我應該算是你的故人了吧,”即便關卿掩飾得很好,步蕨仍然敏銳地捕捉到他洩露出的一絲不安,微微笑道,“或者說我和你的師父有一些淵源,你的師父是不是叫知春?”

關卿無聲地作了一個漫長的呼吸,平靜地點了點頭。

“他果然還是選擇了這個名字,”步蕨喃喃道,“他以前在上面的時候有個雅號,棠花相。知春是很早之前他還是個凡人時的名字,我原以為他都忘了,看來並不如此。”步蕨捧起茶杯坐在藤椅上微微搖晃,眉眼間滿是懷念,“他一向是與世無爭的性格,也從來不在乎身份這種東西,經常偷跑下來,混在凡間有時當個道士,有時當個教書先生。”

關卿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驚訝自己的師父竟然不是個普通神棍,還是該驚訝和自己師父是老友的步蕨果然也不是人類,他只能喝一口熱茶冷靜冷靜。

“一不下心就說多啦,”步蕨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向關卿和軟一笑,“你已經走到這一步,我們身為局外人本來不該幹涉你的選擇。但是因為莫呼洛迦這個意外,我和老三才在猶豫之下選擇和你見一面。畢竟你是知春的徒弟,而他只有你這一個傳承者。我只提醒一句:時間到了,該回去了。你很清楚,現在的一切不過是水月鏡花,不要過於貪戀。”

平地突然刮起一陣狂風,小院池塘,藤蔓清茶,所有的一切卷碎在風中。

步蕨柔和的眉眼在狂風之中沈靜地看著關卿,最終化為一縷薄煙:“該醒了,關卿。”

關卿驀地睜開雙眼,心如擂鼓,砸得他幾乎震耳欲聾。

蕭七毫無防備的熟睡臉龐近在咫尺,他精悍的臂膀牢牢箍著關卿,以一種極度的保護和占有姿態將他圍在懷中。

關卿怔怔地凝視著他的眉眼,小心翼翼試探了下他的呼吸,溫熱而有節奏,絲毫看不出是一個已死之人。

他支起身,低頭在蕭七鼻尖落下一個極為溫柔而輕盈的吻。

輕如羽毛的碰觸,卻讓蕭七警覺地睜開了眼,他使勁眨了下眼睛,努力讓自己清醒點,嘟囔道:“關小卿,不睡覺幹嘛呢?”

關卿平靜而淡定:“蕭七,我們做吧。”

“咚”蕭七從床上滾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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